陈琳瑚:一位真诚信仰马列主义的教育家

发布时间:2022-07-16 07:14:32 人气: 作者:小编

  ku真人陈琳瑚(1918—1980),历任华东人民革命大学教务处长,上海市委宣传部副部长,上海市教育局长、党委书记。他与宣传教育工作者建立了广泛的联系和深厚的友谊,以强烈的事业心和责任感为党的宣传教育事业作出了贡献。

  上海普教史上,陈琳瑚是一位卓越的领导人。在社会主义教育初创阶段,他做了许多有益的探索与实践,为上海教育未来几十年的发展奠定了基础。他的为人、修养、敬业精神和工作作风,在上海广大校长、教师心中,留下了极好的口碑。现在我们进行“四史”学习教育,陈琳瑚是绕不过去的人物,为什么这么说呢?

  其一,他的资历很深。他1935年在北平参加“12·9”运动,1936年10月入党。1937年进延安“抗大”。在“抗大”期间,曾受到毛主席、、周恩来的接见。毛主席问:“你什么学历”?陈琳瑚答:“学历不高,只有高中。”毛主席说:“在延安抗大,高中文化程度就是一个大知识分子。”这位“大知识分子”在“抗大”结业后,分配给时任中央组织部长陈云当秘书。1938年底,他被派往山东,先后任山东省青联主任、山东各界抗日救国联合会秘书长等职。1942年起,又担任山东清河区党委、渤海区党委委员、宣传部长。1949年调上海工作,先后任华东军政委员会教育部高教处处长,上海市委宣传部副部长,教育卫生工作部副部长,市教育局局长,党组书记等。是上海第一至第五届市人大代表,上海第一至第三届市委委员。

  其二,陈琳瑚从1954年4月至1964年11月,担任上海市教育局局长长达10年之久。新中国以来至今15位市教育局长、市教委主任中,是任职时间最长的一位。尤为可贵的是,陈琳瑚对初创时期的社会主义教育,作了大量的探索、实践与研究,为上海这一时期的教育,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。

  其三,陈琳瑚在普教界执政的10年期间,政治运动不断,“左”的思潮抬头,他能始终坚持独立思考,坚持实事求是,坚持有思想、有个性,以坚定的政治信念和深入实际的工作作风,扎根于广大校长和教师,倾听来自派人士的呼声,保护了一大批干部、群众。在他的身上,集中体现了一位真正人对事业的忠诚,坚强的党性和高尚的人品。陈琳瑚任职10年,他当时所处的背景是他既要讲发展,又要极“左”思潮。看看他是怎样抓工作的:

  1.在工人住宅区大量兴建中小学校,从1954年至1963年,上海每年新建或改建中小学幼儿园一百多所。其发展速度之快,难以想象。陈琳瑚时时想着工农子弟的入学,他经常到控江、曹杨、漕河泾等工人住宅区看望基建工人,关心学校基建情况。一位市教育局局长,直接过问中小学基建,这在当时的高层领导中,很少见。

  2.为了大力发展中小学教育,积极贯彻面向工农开门的方针,陈琳瑚从学校布局、招生政策、缓解入学矛盾等方面,采取了一系列措施,举四个例子。

  其一,中小学生数量发展情况。1949年上海中学生在校学生数7.9万人,1956年中学生在校学生为25.36万人,增加3.21倍;1949年全市小学生在校人数48.17万人,1956年发展到114.3万人,增加了2.4倍。

  其二,尽管中小学学校数量不断增加,仍有大量工农子弟不能入学,老百姓来信来访很多。1955年这一年暑假,市教育局一天接待上千名来访者,两个月共接待1.8万人次,处理人民来信4000多件。陈琳瑚在1955年就成立了市教育局信访接待室,他亲自参加接待。从老百姓的疾苦声中,他制定了穷苦家庭减免学费政策(当时小学一个学期的学费是人民币旧币6元,初中9元,高中12元,这是一笔不小的家庭支出),得到人民群众的拥护。

  其三,为了扩大高中学生招生数,陈琳瑚采取了几条对策措施:一是扩大班级学额,多招学生;二是举办夜中学;三是推广市东中学经验。当时吕型伟担任市东中学校长,陈琳瑚多次到市东中学,推广学校采用“三班二教室”的办学模式,也即用30个教室招收45个班级的学生。

  其四,大力动员工矿企业、事业单位、社会团体以及街道里弄兴办民办学校。调动各方面的办学积极性,扩大中小学生的招生数,缓解中小学生入学矛盾。全国著名劳动模范吴佩芳和她的事迹《鸡毛飞上天》就是在这一时期诞生的。这里还有一段插曲:1980年12月6日,当吴佩芳带着一篮子鸡蛋到宛平路看望陈琳瑚,正好看到医生紧急抢救的场面,吴佩芳当场失声大哭。第二天,她最敬仰的领导英年早逝。

  3.陈琳瑚不仅关心劳动人民子女的入学,还多次深入工厂、农村,了解和关心工农的扫盲教育和文化补习。1959年11月19日,他到上钢一厂召开座谈会。工人师傅告诉他:在工厂,总归是“生产第一,学习第二”“生产任务这么重,哪来时间学习?”陈琳瑚语重心长地对大家说:“提高劳动生产率,做到增产不增人,关键是搞扫盲,搞职工教育,实现工人阶级知识化,工人知识化后搞技术革新。”他动情地说:“文化促进技术水平的提高,文化不提高,提高劳动生产率很困难。不要把生产和学习割裂开来。”由于陈琳瑚的积极倡导,上海的厂矿企业和郊县农村,掀起了工农业余教育的高潮。

  4.陈琳瑚还积极创导兴办农业中学。这里也有一段插曲:吕型伟自1956年调市教育局担任市教研室主任后,受陈琳瑚委托,来到青浦赵屯农业中学蹲点。吕型伟与农业中学的领导和教师一起,发现青浦很适宜草莓的种植,就在学校开展种植草莓的实验。由于种植草莓,赵屯农业中学出了大量技术人才,赵屯从此摆脱了贫困。

  这一时期,针对教育发展中存在的需要与可能,数量与质量之间的矛盾,“左”的思潮一直在干扰。陈琳瑚的态度很明确,他坚定地说:“每个干部要有全局观点和全面规划思想,要分清主次轻重,先后缓急,不仅要看到需要,而且要看到可能;既要反对不问主客观条件一拥而上,想把一切事情一朝办完的急躁冒进思想,也要反对满足于现状,停滞不前的消极保守思想。”说得多好呵,在当时这样的环境下,始终做一名清醒的革命者,是多么不容易!

  作为一名市教育局长,陈琳瑚始终抓教学,抓教育质量。他抓了几件大事,即使用今天的眼光来看,也是抓住了根本,抓住了方向。

  一是抓全日制中小学工作条例的起草制定。1960年,针对“”运动带来的浮夸风,中央提出了“调整、巩固、充实、提高”的八字方针。从1961年起,在陈琳瑚的主持下,组织了一套工作班子,起草《上海市全日制中学工作条例(草案)》(即50条)、《上海市全日制小学工作条例(草案)》(即40条)。这两个条例代表了当时人们对教育规律的认识与探索,其中有许多是群众的创造。这两个条例的思想与精髓,后来为教育部所汲取。

  在这两个条例思想的指引下,从1963年至1966年,上海中小学校教育质量全面提高,达到了一个非常高的水平。用现在的眼光看,这一时期中小学校是贯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,每个学生的个性也得到发展。今天我们提倡实施素质教育,可以从研究这一时期的教育提供有益的思路。

  二是针对当时“左”的思潮,展开了几场大的争论。争论一:学校是以教学为主还是以强调政治、强调劳动为主?

  当时,上海许多中小学普遍存在的问题是:片面强调劳动,劳动安排就多了;片面强调政治,政治活动就多了;片面强调科技,科技活动又多了;强调文化知识,又出现“两耳不闻窗外事,一心只读圣贤书。”搞,盲目跟风,这在当时较为普遍。陈琳瑚敏锐地发现,这里出现了偏差。他鲜明地提出:“学校是教学机构,是通过教育教学活动培养人的。以教学为主,是由中小学校的性质和任务决定的,就好比工人要做工,农民要耕地,是一个道理。”他又强调,“学校中搞劳动、搞科技、搞政治活动,都是必要的,但最中心的工作还是教学。学校搞各种活动要注意学校的特点,不要妨碍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。”用今天的眼光看,陈琳瑚讲的是常识,要把常识融合进学校工作,在当时是多难!

  在1961年9月召开的全市教育行政干部大会上,陈琳瑚把自己所做的大量调查研究材料,向大家作了一个非常精彩的报告,如春风化雨,滋润了广大干部的心田。

  争论二:学校教学和思想政治教育是什么关系?陈琳瑚的观点很鲜明:“在学科教学中要把政治思想教育糅合进去,但是,忽视学科特点,忽视基础知识和基本技能训练,片面强调政治思想教育。这种状况必须扭转。”他再三强调,“学科教学和政治思想教育,既不能把两者割裂,也不能硬联系。割裂是错误,生硬机械地联系也是错误。”

  在1961年,上海语文界开展了两场大规模的讨论,一是语文教学的目的任务是什么?二是语文教学中的“文道之争”。当时,上海语文界有一部分教师,把语文课上成政治课。陈琳瑚以一位与会者的身份参加了讨论。他当时发言的提纲是:语文课的主要任务是让学生学会和掌握祖国的语言文字,正确地使用语言工具,培养他们的阅读与表达能力。并通过语文教材的熏陶与感染,培养学生正确的观点,健康的思想情感和高尚的品德。政治思想教育不能离开语文而强加到语文课上来完成。语文教学中贯彻思想政治教育,在于把语文本身的主题思想讲清楚,把文内突出的人物、主要的事实、先进的思想交代清楚。

  于漪老师当时参加了这两场讨论。60年后的今天,于老师说:“陈琳瑚的话,如春风化雨,拨云散雾,真是点点滴滴入心头。”

  陈琳瑚对工作认真负责,一丝不苟,非常讲求领导艺术。他讲话、做报告从不要秘书代劳。陈琳瑚的小儿子陈韬回忆说:“有时,我半夜二、三点钟起来上卫生间,看到父亲还在起草报告。他在一只墨绿色的台灯下,一边书写着,一边抽着烟。”由于经常伏案熬夜,陈琳瑚的写字台上留有一些被烟头明显烤焦的痕迹,他的毛衣、棉袄袖口上也经常被香烟头烧成大洞。由于讲稿是亲自撰写,他的报告富有感染力。曾经做过向明中学语文老师、后担任市教育局党办主任、市教育工会主席的江晨清,曾动情地说:“陈琳瑚的报告没有官话、套话、废话,每次听他的报告,都是出神入化,被他的每句话深深吸引。听他的报告是一种享受。”

  陈琳瑚身上有一个非常鲜明的“特征”,就是他走到哪儿都带着一个大皮包。他反对文山会海,讨厌整天坐在办公室里,这个大皮包就成了他的“流动办公桌”。白天,他带着大皮包到基层调研;晚上,他从鼓鼓满满的大皮包里拿出文件,阅读批改,思考问题。曾担任过卢湾区教卫部长、上海教育学院党委书记,后担任上海市教育局长的姚庄行,深情地回忆说:“每次听陈琳瑚的报告,我喜欢坐在前面。只见他把一只非常大的公文包往桌子上一放,只要看到他这个动作,我知道他的报告一定精彩。”

  陈琳瑚富有领导艺术,善于与知识分子交朋友。他兼上海教育卫生工作部副部长,与文艺、体育、教育、卫生的许多著名人士都成为非常好的朋友:电影界桑弧、沈浮、温锡莹、曹铎等老导演和老演员都是陈琳瑚的好朋友。文学界巴金大陈琳瑚14岁,但他俩是至交,陈琳瑚经常在中秋节、春节去看望巴金,俩人一谈就是一个下午。足球界张正友、赵光华、李桂福、朱正芳、王后军虽然彼此年龄上相差不少,但他们都与陈琳瑚成为无线年陈琳瑚带上海足球队赴越南访问(这是陈琳瑚一生中唯一一次出国),受到胡志明、范文同等越南国家领导人的接见。足球界许多著名人士缅怀起陈琳瑚,都怀着极为深厚的感情。陈琳瑚一度兼上海市中小学预防近视眼委员会主任,他与眼科专家张镜人很快交上了好朋友。有人评价:陈琳瑚是“干一行,爱一行;爱一行,交一行朋友。”

  陈琳瑚善于与教育界人士交知心朋友,这件事发生在1956年,当时陈琳瑚邀请了南模中学赵宪初、市西中学赵传家、市三女中薛正等校长开了一个八位著名派人士座谈会。这些校长深知陈琳瑚的为人和人品,在他面前讲话毫无顾忌,纷纷就学校工作中的忙乱现象,党员干部工作神秘、脱离群众,以及非党校长有职无权等现象,提出了尖锐批评。陈琳瑚把会议纪要呈报市委,引起了市委高度重视。

  陈琳瑚出身官僚资本兼地主家庭,他从这样一个家庭背叛出来,因此,他对自己的子女要求非常严格,要求他们艰苦朴素,吃苦耐劳,对党对人民忠诚。陈琳瑚小儿子陈韬对笔者深情地讲述了几个小故事。

  故事一,学会洗衣服补鞋子。陈韬12岁时,父亲就把保姆辞退了。父亲要求子女学会自己洗衣服。那些年,陈韬经常帮父亲陈琳瑚洗人造棉藏青色衣服。这件衣服秋天当外套穿,冬天作为棉袄罩衫用。冬天,人造棉碰到水就硬邦邦的,非常难洗。小陈韬不久就学会了洗衣服。陈韬喜欢踢足球,一双球鞋,踢了三五次就坏了。没办法,陈韬就和哥哥陈达成(14岁)一起补鞋子。有一次,父亲看到陈韬弟兄俩在补鞋子,问:“你们怎么学会补鞋子”?弟兄俩答:“我们经常看弄堂口修鞋师傅怎么补鞋,多看看就学会了。”陈琳瑚听后非常高兴,连连称赞两个儿子艰苦朴素,学会一门手艺了。

  故事二,穿着补丁鞋逛市少年宫。1960年“六一”儿童节,陈琳瑚对陈韬说:“今天带你到市少年宫参加荧火晚会”。陈韬高兴极了。他想找一双像样点的鞋子,但找来找去找不到,几双鞋子都是打补丁的。最后选了一双黑色布鞋,鞋子的脚趾处打了士林布的补丁。陈琳瑚带着儿子到了市少年宫,一位少年宫主任接待陈琳瑚。一位大队辅导员对陈韬说,“我带你到大草坪去走走”。陈韬不愿去,他怕穿着打补丁的鞋给别人看见(陈韬对笔者说:那时他虚荣心很强)。大队辅导员又说:“我带你到少年宫各个大厅走走,那里有许多好玩的东西。”没法子,陈韬只能跟着大队辅导员走。在大厅的吊灯聚光下,陈韬的打补丁鞋很快露馅了。大队辅导员对陈韬说:“你家里难道找不出一双好一点的鞋吗”?陈韬的脸上辣的,内心感到难受。陈韬说:这是他一辈子都难忘的事。但在父亲看来,这类事情算不了什么。1974年,从部队复员到工厂的陈韬24岁,他第一次花八元钱到徐汇调剂商店买了一双旧皮鞋,了却了想穿一双好鞋子的心愿。现成为国内著名楹联专家的陈韬,将以上细节告诉笔者,坦言说一点不后悔,这是他父亲身教重于言教的闪光印记。

  曾担任市教委教研室党总支副书记的纪延霞对笔者讲了几个“文革”前发生的故事。那是1966年2月,上海成立了“文化革命工作组”,陈琳瑚担任工作组组长,纪延霞担任工作组成员(当时一些大学抽调了部分党性强的后备干部)。陈琳瑚带了10多位同志进驻同济大学。同济大学准备安排工作组成员吃“小食堂”,陈琳瑚坚决不同意,他说:“我们是来搞调查研究的,绝不能吃‘小食堂’,大家都到学生食堂去吃。”就这样,没有一位工作组成员到“小食堂”吃饭。

  工作组在陈琳瑚的带领下,兢兢业业地工作。他们白天开调研会,晚上整理材料,几乎每天搞到深更半夜。纪延霞说:“陈琳瑚是‘严父慈母’,他和我们一样,没有一天休息。我第一天看到他时,我是仰视他的,因为他是一位党的高级干部;与他一起工作了一段时间后,我从内心敬仰他。我从陈琳瑚身上,看到了一位真正高风亮节的人!”

  在陈琳瑚带领下,工作组一边学习掌握政策,一边搞调查研究。在几个月中,他们对所接触的每一位同志态度非常亲和,没有对任何一位同志下过不好的结论。纪延霞说:“当时我胆子比较小,陈琳瑚几次对我说:‘小纪呀,工作时胆子大一点,我们下来工作,不是来找别人岔子,而是来学习的,来调研的。”

  1966年“文革”开始后,陈琳瑚一下子被打成“罪人”。写他的大字报铺天盖地。他在监狱里被关六年零三个月,始终保持了一位人的高风亮节。直至1975年4月才被放了出来。他从监狱出来之时,全身浮肿、头发花白,两眼几乎失明。过去那位精神饱满、英姿勃发的人完全变了样。那年陈琳瑚才57岁。

  粉碎“”后,陈琳瑚重育领导岗位,担任市政府教卫办顾问。虽然身体很差,但他仍抱病工作,直至逝世前,他还在阅读文件。1980年12月7日,陈琳瑚病逝,年仅62岁。上海教育界、卫生界、体育界近千人参加了他的追悼大会。有多少人,在他的遗像前,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痛惜的泪水。一个人,生前积下了极好的口碑,逝世后树起了一座丰碑。